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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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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船(1)

覆活節前,格林格拉斯夫婦回到了英國。

巫師過覆活節,也就是意思意思,除了霍格沃茨,諸如魔法部、聖芒戈等企..事..業..單..位都不放假。格林格拉斯夫婦回來,也正是為了處理一些手續——阿波羅尼婭成年了,哪怕是看在卡瑪家族的面子上,該有的權限與待遇也得給她配備到位。

阿波羅尼婭特意起了個大早——事實上她完全睡不著,窗簾上一旦透出朦朧的微光,便起來泡了個精精神神的冷水澡,頂著濕發開始翻箱倒櫃,搭配衣服鞋襪,還喊泡泡來幫她參謀。

“小姐要出去做什麽?”泡泡偷來了繆西卡的魔法無損燙發膏,手裏還提著卷發的火鉗,阿波羅尼婭每次看到這落後的設備都直嘆氣,“主人和女主人回來了,小姐最好還是安分一點兒。”

“面試。”阿波羅尼婭對鏡試戴一對鉆石耳釘,“要給老板一種專業、可靠、冷靜、平和的感覺,華麗好看的袍子統統不要。”

泡泡狐疑地望著她,顯然不明白婚都訂了的人為什麽還要去面試,更不明白為什麽其他顏色就不“專業可靠冷靜平和”了,小姐以前都是泡泡挑什麽就穿什麽的,現在都開始吩咐她多買些黑袍子了。

小精靈有些失落,但泡泡是專業的小精靈,她很聽話。

但阿波羅尼婭能選擇的範圍有限,她名下校袍之外的黑衣服無限趨近於零——自從訂婚後,她的衣櫃便被大肆汰換,除了純白就是乳白,還都是長袖長裾、從下巴頦兒一直包到腳後跟的款式,彼國風俗如此。

是以最後阿波羅尼婭穿著一條胸前淺淺鏤空的泡泡袖絲絨袍子下樓時,她自己都不習慣了,但沒辦法,這是她白袍軍團裏唯一一條比較像是英國風格的,“專業可靠冷靜平和”是顧不上了,可別這邊黑壓壓屎殼郎開會,她跟個沙漠裏烤羊肉串兒的一樣,就差騎頭駱駝了。就這樣那領子還一直扣到喉嚨口,箍得她只能高高地擡著下巴,咽口唾沫都費勁。

繆西卡已經起來了,正拎著小噴壺為幾株精心養育的魔法植物澆水,克拉托斯正坐在心愛的舊藤椅上,翻檢著今晨收到的一大摞信件。和馬爾福莊園相比,格林格拉斯家的裝潢還是非常富有生活氣息的。

“早安,爸爸媽媽。”阿波羅尼婭輕快地打了聲招呼,“今天不出門嗎?”

別出門別出門別出門,她在心裏默默祈禱,但格林格拉斯夫婦根本就不理她,還是又被叫去幫廚的泡泡悄悄向她搖了搖頭,她這才放下心來。

她本來沒打算吃飯的,但既然迎頭撞上這二位期貨死人,少不得硬著頭皮坐下來隨便吃兩口。飯桌上繆西卡才終於分出一個眼神兒給她:“不是讓你穿白色嗎?”

“布萊克夫人邀請我去做客,去布萊克家當然要穿黑色啦!”她的輕松適意幾乎從每個字母裏散發出來,繆西卡抓起手邊的雞蛋就扔了過去:“傍上布萊克你很得意嗎?一畢業就給我滾去非洲吃沙子,布萊克也救不了你!”

阿波羅尼婭躲都沒躲——不躲也只是砸個腫包,躲了換來的沒準就是鉆心咒了。“您說的是。”她柔順地說,用餐巾擦了擦頭發裏的血,要是淌下來打擾到人家吃飯的雅興,也是找鉆。

“這學幹脆也別讓她上了。”繆西卡憤憤地道,“在霍格沃茨學得一天比一天野!反正有O.W.Ls證書也夠用,多少人兩次考試加起來也拿不了九個O。”

“別說氣話。”克拉托斯慢條斯理地切著煎魚,“我們家沒有這樣的道理,她這一點上做得不錯。”

“我今天可能會回來得晚一些,之前在麗痕書店訂了幾本柏柏爾語還有非洲巫術傳統的書。”阿波羅尼婭等了一會兒,適時開口,“經理說還進了一些別的,讓我親自去看看要不要。”

餐桌上又沒人說話了,那就是默許了。阿波羅尼婭安安分分混過最後的早餐,起身出門。

“小姐!小姐!”泡泡追著她叫道,“你的傷……泡泡給你治好!”

她技能樹確實沒點奶,傲羅考核和培訓項目裏也只有基礎治療咒。阿波羅尼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頭發裏看不見呢,沒事的。一會兒我走了你就去廚房或者洗衣房躲著,就算他們叫你做什麽,做完了也馬上回去,除非是我叫你,知道嗎?”

“小姐?”泡泡仰望著向她溫和微笑的小姐,“你真的是去面試嗎?”

“泡泡只要聽話就好了。”阿波羅尼婭顧左右而言他,“我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傷害到泡泡的。”

阿波羅尼婭前腳被小精靈送出門,轉頭又被小精靈迎進了門。

“哦,阿波羅尼婭,是你來了。”奧賴恩滿面詫異地從餐廳Ⅰ裏趕出來,“我還想著是誰一大早上門拜訪,來,快進來坐。”

兩家雖然因為婚約的事有些尷尬,但這事兒到底也沒有經長輩的手在她面前挑明,大家面上糊塗,依舊照常往來。

“沒能提前給您打招呼,是我失禮了。”阿波羅尼婭甚至分外客氣,“給沃爾布加阿姨帶了一束應節的百合花,希望她會喜歡。”

“醒著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早餐非要在床頭吃,都什麽年代了。”奧賴恩笑呵呵的,布萊克家是有幾分女強男弱的意思,“克利切,把花給你女主人送去。”

克利切飛快地閃現了一下,抱著花束聽命而去。奧賴恩還想問什麽,就聽見一陣踢踢踏踏的下樓聲,他素來穩重的小兒子一頭沖進了餐廳:“就是今天了嗎?!”

雷古勒斯臉上掛著好大一對黑眼圈,精神頭倒不見萎靡,以奧賴恩對兒子的了解,他這更像是因好奇而興奮……兩個孩子今天約了去做什麽嗎?

“昨天下火車前我叮囑你在家呆著,怎麽會讓你等太久?”阿波羅尼婭鎮定自若地微笑,“我有一份大禮想送給黑魔王,請你代為引薦。”

奧賴恩一口牛奶嗆了出來。

“這、這是怎麽……”他有些茫然,奧賴恩不像妻子那樣狂熱,雷古勒斯年紀輕輕怎麽就獲得了標記他心裏門兒清,“孩子,難道你也——”

雷古勒斯快速地、深重地呼吸了幾次,早已經鎮定下來:“我先過去一趟,你在這兒等著。”

這也是應該的。伏地魔視斯萊特林如自家園中的一棵蘋果樹,每一顆果子都得落自己筐裏,阿波羅尼婭這種長在籬笆邊緣、怎麽籠絡好像都油鹽不進的壞果,他心裏怎麽想還不一定呢!

她淡定地又坐了回去,甚至還向奧賴恩歉意地笑了笑,一副“大過節的還拉您兒子去加班真不好意思”的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連沃爾布加都在臥室坐不住了下來待客,阿波羅尼婭還有心思閑聊天:“……很有幾個不服氣的,又能怎麽辦?不服就不服唄,有標記和沒標記怎麽能一樣呢?”哄得本還有些避而不見意思的沃爾布加連連點頭,她完全不能理解丈夫的焦心,就“心大”這一點上,西裏斯倒是十足十地像她。

樓上會客室的壁爐裏傳出點動靜,奧賴恩的身體不自覺地動了一下,見妻子和小客人都神情自若,他反倒更緊張了——卻是雷古勒斯引著神情倦怠的盧修斯走了進來。

“早上好。”盧修斯匆匆打了個招呼,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雷古勒斯大概是把他從新婚妻子的被窩裏扒拉出來的,“那麽,就是這樣了,是嗎?”

他神情覆雜地註視著眼前差點和他成為拐彎兒親戚的少女。她自己或許不知道,黑魔王時刻關註著斯萊特林的動靜,能被他看在眼裏的學生不超過三個人。之前在霍格莫德鬧的那一場,正是因為黑魔王當著許多人的面提了一次格林格拉斯——似乎黑魔王自己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就對那座“寶庫”垂涎不已。後來雖然從別處獲取了想要的知識,仍舊示意食死徒堅持籠絡懷柔不動搖。

奈何繆西卡和克拉托斯根本就不接茬——問個問題可以,借書借筆記不行,參觀藏書室更是沒門兒,至於屈膝效忠,幹脆提都別提。

不是沒人想過來硬的,比如貝拉。一旦做得不幹不凈,又等於是把格林格拉斯白送給了鄧布利多——這事就僵在那裏。

阿波羅尼婭耐心地等盧修斯收回目光,才施施然起身,還有心情向布萊克夫婦道別:“今天多有叨擾,祝您過得愉快!”

奧賴恩看上去是不太能過得愉快了,沃爾布加似乎又想轉什麽念頭,但今天過去,估計也不會敢了,挺好!

“抱歉,阿波羅尼婭,但……”雷古勒斯握著一條銀綠相間的絲綢長領巾,他手一松,那領巾就像條深海帶魚一樣、自動自發地繞了過來,絲滑地覆在她眼前——她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五感,換言之,她再也無法感知到外界的環境。

這種體驗很奇妙也很危險,她變得異常笨拙又異常被動,無法掌握主動權的處境讓阿波羅尼婭有點兒焦慮,但好在一陣鉤扯肚臍眼的感覺拯救了她——合著這玩意兒還是門鑰匙,大發明家雷古勒斯。

被颶風席卷的動搖感漸漸散去,阿波羅尼婭“覺得”自己站到了地面上,她幾乎是下意識想左右轉頭看看,伸手摸摸,哪怕她看不見也摸不到,但她硬是忍住了。

一種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附近有強大的天敵在暗中窺伺。

阿波羅尼婭束手站在原地,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無限靜止的黑暗宇宙被一整個掀翻了,各種知覺熱情洋溢地回歸了她的身體,她不得不深深呼吸以作緩沖,這才重新張手擁抱世界——

她似乎站在某個荒廢的天主教教堂裏,陽光筆直地穿透四面墻上的彩色玻璃花窗,將地面映得五花十色,幾乎耀得她睜不開眼睛。但……麻瓜教堂的花窗怎麽會拼出“卑鄙的”海爾波折騰公雞蟾蜍、制造蛇怪蛋的場面呢?此地距離赤道何止有千萬裏,幾個太陽啊,那陽光還能從四面直射,是後羿射日沒通知到西半球嗎?

黑魔王真是位場面人,鑒定完畢。

不得不說,眼前景象確實絢麗又壯觀,阿波羅尼婭被那巫師風格的花窗吸引,忍不住一扇一扇看過去,看到“斯萊特林一挑三憤而出走,霍格沃茨三缺一風雨飄搖”這一出了,才終於聽到有人發話:“好看嗎?”

她循聲望去,本應立著十字架與聖像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他看上去活似一尊正在融化的蠟像,面容模糊,不辨美醜,仿佛五官正在緩慢地重組,但那一雙眼睛確實已經血紅血紅的了,在魔法假陽光的映照下奕奕生輝,像是佛龕前一雙電動蠟燭紅通通的死板燭焰——湯姆·馬沃羅·裏德爾,伏地魔本尊。

阿波羅尼婭滿腦子都是:“啊,那我要跪嗎?”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哪怕是世俗國王,她頂多也就行個屈膝禮,但眼前這陣仗,伏地魔明顯是以神自居的。

“不用跪。”伏地魔笑了起來,柔聲道,“過來一些,你站得太遠了。”

眼神好的人,隔這麽老遠也能攝神取念,她幾乎沒有不適感。

阿波羅尼婭輕盈地走上前,到底還是行了個屈膝禮:“向您致意。”真尷尬,話也只能沒頭沒尾地說一半兒——她現在還不能稱呼“My lord”或者“My master”。

伏地魔又笑起來,紅燈泡一直沒離開過她的眼睛。

“聽說你要獻上一份大禮?”他揚了揚手,被迫早八的食死徒們魚貫而入,聽腳步大概有六七個,“是什麽?”

“是格林格拉斯家。”阿波羅尼婭平靜地說,“先祖們最初隱藏莊園時,使用了一種改良後的赤膽忠心咒,我必須等到成年之後才能暴露它的位置。”

食死徒們竊竊私語起來,伏地魔倒沒太大意外。事已至此,能配得上她這一番折騰的,也只有格林格拉斯家了。

至於原因,伏地魔既然不問,阿波羅尼婭主動訴苦,倒是失於刻意。

不管是他覺得自己就理所應當地令所有人心向往之,合該拋家舍業、共襄盛舉;還是他聽說過那個身世流言,像他這樣從不憚於將人往最壞處想的,自會腦補出一個合乎情理的故事,亦或是他剛才捎帶手看見了正在她腦海中隨機循環播放的精選記憶——譬如扔雞蛋。

或許三者皆有,或許三者皆無。他們是周瑜打黃蓋,是一拍即合,更何況食死徒本就“寬進嚴出”,想脫身就得留下條命,黑魔王不在乎。

“看來你是願意做伏地魔大人的仆人了?”他懶洋洋地問。

阿波羅尼婭順勢單膝跪下,說道:“願為您的事業獻上我所擁有的一切,我的軀體與我的靈魂。”

“可你之前剛拒絕了雷古勒斯他們。”伏地魔給自己找了個座兒,大概是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還差點動起手來,不是嗎?”

“那時我並不知道父母何時回國,會不會將莊園防護魔咒的權限開給我,我自己等得心焦,又怎能讓您也一起等呢?”阿波羅尼婭早有準備,娓娓道來,“更重要的是,格林格拉斯家值得我親手向您獻上,他們大多數人,連個標記都沒有呢!”

“都說你是斯萊特林的叛徒,是分院帽的錯誤。”伏地魔意義不明地笑了笑,“野心勃勃,深謀遠慮……你想要標記?”

“我還沒有為您立功,怎麽配獲得獎賞?”阿波羅尼婭謙卑極了,“哪怕我立下大功,配與不配,也全在您,我渺小的願望就像您腳邊的塵土,不值一提。”

伏地魔又笑了一聲,這才站起身來,環顧一眾食死徒:“怎麽樣?”

“她未必可信,大人。如果那是個陷阱,鳳凰社和傲羅有埋伏……”是貝拉特裏克斯,別人都不說話,就她還挺迫切。

伏地魔忽然拍了拍她的頭,就像在撫弄新得的小獵犬。阿波羅尼婭福至心靈,立刻接話道:“那樣我就會死,而黑魔王會全身而退,哪怕鄧布利多也在場。但這不是鳳凰社的作風。”

就算格林格拉斯家忽然倒向對面陣營,就算他們有那個覺悟,以祖宅為戰場、以“寶庫”為誘餌,以“長女”為必死的棋子,鄧布利多也絕不會同意的。哪怕阿波羅尼婭立場再模糊,行事再可疑,他也不會讓己方的勝利建立在他人的犧牲之上——至少現在不會。

貝拉琢磨了一下,就此保持沈默,盧修斯試著建議道:“或許讓格林格拉斯帶我們先去,等到確認安全,您再……”阿波羅尼婭大皺其眉,而盧修斯想必也註意到了伏地魔的神情,不敢再說了。

“你們都跟我來。”伏地魔幹脆地說,紆尊降貴地伸了一只手到她眼前。阿波羅尼婭戰戰兢兢地搭著起身,剛要松手,在食死徒們古怪的註視下才反應過來,雷古勒斯都快給她使眼色了。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她要帶著伏地魔隨從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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